「少帅以前帮过我,他这样吩咐,我自当尽力。」褚韶华道。
杨父点点头,「不知美国这里的价位如何?」
褚韶华不喜杨父对女性的轻视,诚恳又礼貌的拒绝,「按理,伯父有问,我自当知无不言。只是这事毕竟是少帅吩咐我的,他不在,我不好先对伯父说。我们经商的,都是这样,只对主顾负责。」
杨父哈哈一笑,打量着风衣长裤的褚韶华,「无妨无妨,我也只是随口一问。」眼中反是透出欣赏,「现在的女孩子跟以前也不一样了,你们都是新派人,都不穿裙子改穿裤子了,也格外的会做事。」
「伯父过奖了。」褚韶华只当杨父的欣赏为真,笑眯眯地,「您不生我气才好。我想您是胡大帅麾下大将,少帅亲近的叔伯师长,我才敢放肆一二。」
褚韶华可不是那种以老卖老仗着辈份就敬你一头的性情,她是再不肯轻易低人一头的,杨父是代胡家买军火,她一样是代少帅买军火,在这方面,他们是平等且具有竞争性的。哪怕她无意涉入关外权力之争,她也绝不是凭谁都可以吩咐的。
客厅内茶香咖啡香混合,褚韶华另起话题,「听杨丘说伯父是日本陆军士官学院毕业,上海陆督军府的许次长许叔叔也曾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进修,伯父,你们是同窗吗?」
「小许比我小一届。你也认识他?」
「我在上海时常去拜望许婶婶和陆家老夫人。」褚韶华笑道,「你们这一辈军人,很多都去日本留学的。」
「是啊,我们那时候还是朝廷派谴的留学生。留日,留德,都有。现在年轻一辈,多有留美的。美国西点军校也是极有名气的学校。」
「那您怎么没让杨丘读西点军校,倒让他来波士顿了?」褚韶华饶有兴致的问。
杨丘给褚韶华一个眼色,诶,怎么问这问题?笑,「我的志向是做学者。」
「做学者倒也一样可以报国。只是如今国内局势并不安稳……学者就学者罢。」杨父瞥儿子一眼,「以后到大学教书,也是一门营生。」
杨父倒是很欣赏褚韶华的胆量,问她,「我听杨丘说,褚小姐也在波士顿读大学,读的是哪个大学?」
褚韶华道,「史密斯学院。」
杨父一听便知,「女子大学里数一数二的,是个好学校。」又问读的什么专业,完全不似刚开始见面时表现出的粗豪。就凭杨父对美国大学了解到,连女子大学都有所耳闻,便知此人必是极细致博学之人。听说褚韶华读的政治与经济两个专业,杨父颌首,「都是好专业,现在咱们国家,军政不平衡,国家百姓也大都饿着肚子。你读的专业都是利国利民的,以后必能大有所用。读到大几了?」
褚韶华笑,「大二的课程暑假前就读完了,我现在读大三的课程。」
杨父一拍大腿,同褚韶华道,「干脆你毕业到关外去吧,我给你安排个官儿,去政府去银行都成,包管是实权实职,如何?」
褚韶华笑,「伯父美意,我心里非常感激。只是我男朋友在上海任职,我毕业后还要回上海。」
「有男朋友了?」杨父好奇,「哪家的小子啊?」
「上海闻先生,他现在任上海市政厅秘书长。」
杨父豪爽的说,「这简单,连上他,一起去关外,到时我也把他推荐给大帅,我们大帅可是求贤若渴啊。褚小姐的男朋友,一听也不是个寻常人。」
褚韶华听杨父说话直爽,却是极有分寸,请她去关外,就说给安排个官,想是认为女子有个职位便罢了。谈到闻知秋时,就要推荐给大帅。这两者分别,拿捏的恰到好处。褚韶华客气的说,「伯父好意,我心领。只是他颇受张市长器重,为人手下,最讲究个忠心。关外虽好,他怕是不肯弃旧主而去。咱们虽有一北一南,只要彼此心里记着这情分,也就是了。」
杨父哈哈大笑。
晚上用饭时,褚韶华问起关外风俗趣事,杨父言语幽默,气氛极好。只是,直待用过晚餐,也并不见胡少帅回来。褚韶华就在杨宅的客房歇下了。
父子俩私下说话时,杨父点了根美国烟,吸一口,打量儿子一眼,皱眉道,「我看这褚小姐不错,你也丧妻多年,不考虑考虑?」
「我倒是想考虑,您没听韶华说她都有男朋友了?」
「废物,只是有男朋友,又没成亲。烈女怕郎缠,你这都读书读到国外来了,怎么越发拘泥。」杨父斜儿子一眼,颇是不满。
「别说我这事了,爹你和少帅的事到底怎么着?」
「怎么着,不怎么着,这事最终还得大帅拍板哪。」杨父笑笑,重复褚韶华的话,「为人手下,最讲究个忠心。是不是少帅跟褚小姐说了什么?」
「少帅只是两三年前偶尔帮过她一次,他不会与褚小姐说这些。」
「精灵古怪的丫头,那就是自己猜的。还拿话抆起老子来!」杨父嘿嘿一笑,似是不习惯这洋烟,伸手捻灭在水晶烟缸里,一双眼睛越发淩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