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他不来她也不惦记,他来了也就来了。他来了有工作问题她就跟他沟通,没有工作问题她就当他没来。
秦谦宇似乎发现了他们之间的这点微妙变化。
有一天他趁着任炎不在,对楚千淼说:「千淼,我发现你好像不管我领导叫学长了?」
他还说:「千淼,我怎么感觉你跟我领导说话变得特客气?」
他最后说:「千淼,我觉得你和我们领导吧,说生分倒也不至於,但你们之间确实变得客气了。我唐突问一句,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友好的事吗?」
楚千淼毫不犹豫地推了个模棱两可的锅:「秦哥,就你们领导那性格你也知道的,对吧!」
秦谦宇顺着这句话自由自在脑补下去:「是任总不让你上班时间叫他学长了对不对?哎,这个人,真是,做为下属我爱戴他,但作为生活中的人,我觉得他得注孤生!」
楚千淼觉得秦谦宇他怎么评价得这么准确呢。
她和任炎就这么客客气气地相处着,她越来越适应,但任炎似乎发脾气的频率越来越高。
秦谦宇说:「这其实才是我领导以前的常态,之前一段时间他太和蔼了,我们都以为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转了性呢,现在看来,并没有。他还是他。」
工作中任炎还是会指点她,还是坚持唱衰人性。坚持工作就该理智冷静甚至冷漠一点。而生活中,她与他,已经全无交集。
辅导验收之后,准备申报材料期间,谭深找楚千淼吃过一顿饭。
楚千淼本来不想去,但觉得有些事不如一次明白说清的好。於是她赴了约。
谭深打扮得又帅又骚包,头发定型得像吃完饭就要赶去拍偶像剧一样。
但赶在他含情脉脉地开口前,楚千淼先理智地开了口。
她说:「谭深,我们很早就分手了。从你的表现看,你好像又喜欢上我了?但我敢肯定你很快就过了这个劲儿了。还有,我喜欢上了别人,我跟他告白失败了,我受了刺激,短时间内我不会谈恋爱的,我只会拼事业。哦,这个短时间大概是五年吧。」
她说完这番话,谭深看着她,好久不发一语。
后来他问了句:那人是任炎吗。
楚千淼想,哈,怪丢人的,怎么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出她喜欢任炎。
她大大方方地点点头。
谭深没说什么,一抬屁股起身就走了,连饭都没吃。
楚千淼倒是一个人平平静静地吃了顿火锅。
后来有一阵子谭深都没有再联系她。从他的朋友圈里,楚千淼看到他经常和一群俊男靓女出去玩。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出现在他照片里的频率比其他人都高。
楚千淼松口气。大家都各有追求各有归宿了。她想要事业有成,任炎坚守着不婚的领地,谭深要的是纵情开心。她觉得这样挺好的。
嘉乐远的专案终於熬到了最后一步,到荣大去做上市材料。
之前瀚海家纺申报前的场景全都再现了一次。还是逼仄不透气的办公室,所有仲介机构方和企业代表挤在一起,大家为嘉乐远上市申报材料的成稿榨干自己最后的精力。
法律意见书有一页内容有了修改,需要重新套打。楚千淼领命跑到楼下去与列印员沟通重打。打完她急急忙忙往楼上办公室返。
在走廊里,她居然看到了谭深。她之前跟列印员聊天的时候听到鹰吉资本有个项目也在这里作材料。但她没想到鹰吉资本来的人是谭深。
他正和一个漂亮姑娘站在走廊,他们挡着了她前行的路。漂亮姑娘扒了个橘子,正举着橘子瓣喂进谭深嘴里。
楚千淼决定回身绕个远,从另一边过去。但谭深却看到了她。
他从她背后叫住她,追上来。
「千淼!」
他跑到她前面来,挡住她。
楚千淼抬头看着谭深笑:「你这么跑过来漂亮姑娘可要多想了。来,让让,别挡着我,我赶着回去送材料。」
谭深不让。她往哪边走,他就往那边堵。
一边堵他一边笑嘻嘻地问:「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?」他截住她,盯住她的眼睛说,「千淼,你告诉我你吃醋了,我立马和她断了,我立马和所有姑娘都断了!」
楚千淼站定,抬头,告诉谭深:「阿深啊,我真的不吃醋。还有,你刚刚那么讲话对人姑娘不公平,太渣了。」
她说完想绕过谭深走回办公室去。
但谭深给她添堵,不让她过。
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口,探出一个身影。随后是一道冷冷的声音。
「楚千淼,列印一张档要一年吗?大家都在等你,你干什么呢?」
楚千淼忽然有种开小差被人抓了正着的羞臊感。虽然她没有开小差,小差是谭深强迫她开的。
谭深抬头看着走廊尽头,也冷笑起来,要往前冲:「他算老几,他这么说你?」
楚千淼拦着他:「谭深!你行了!」她抬手拍拍他胸口,叹口气,「阿深啊,你好好的吧,啊。」
回到办公室,任炎脸色难看得像挂了霜。
他冷声对她说:「大家都在等你套打的资料。」
楚千淼连忙道歉:「不好意思遇到点事耽误了一下,一定下不为例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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熬了几天,嘉乐远的申报材料总算在荣大做完。
材料申报上去,被顺利受理。嘉乐远的项目至此可以告一段落。
申报工作完成后,董兰说:我请大家吃顿饭吧,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辛苦工作。
张腾有事,吃到一半先走了。走前拜托任炎,帮忙照顾一下楚千淼,别太让她喝酒。任炎说好。
楚千淼代表律师方面,跟完一整顿饭。
席间任炎又让秦谦宇把楚千淼换到他身边。有人来敬她酒,任炎都帮她挡了。
喝得差不多时,任炎一转身,从桌面上拎起一杯酒,挑着嘴角一笑,问她:「我们俩也喝一杯吧。」
茅台好酒把他的声音浸润得磁性十足。
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。楚千淼及时斩断那些似曾相识。说好翻过去的,就翻过去。
她说了声「好」,端起酒杯,对任炎说:「敬任总。」
任炎嘴角的笑意淡去。他端着酒杯对她说:「在荣大作材料的时候后我又凶了你,向你道个歉。」
楚千淼大大咧咧一笑:「没事儿!任总,这都不叫事儿!是我该说。」 真的没关系的。只要不是对你有别样的情愫,你再凶一点,我也不觉得委屈。一个人只有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,才经不得另一个人的训,才会柔肠百转地委屈。现在她把柔肠都收起来了,只剩下百炼成钢,抗造得很。
任炎看了她一瞬,仰起头把酒干掉了。
但他把楚千淼手里的酒杯按了下去。
「意思到就可以了,不用真的喝。」
楚千淼想了想,还是喝掉了。明天开始大家就此分道扬镳,就当这是一杯散伙酒好了。
而且她喝了酒,就不用做谁的代驾了。
宴席结束,任炎叫了代驾。等代驾时,他靠着车站着,对楚千淼说:「张律师拜托我送你回去。」
楚千淼笑容灿烂:「谢谢任总,不用麻烦了!我叫了车,车到我自己走就可以了!」
任炎默了一瞬,然后看着她说:「千淼,你现在,很棒。」他好像有点醉了,平时他不会这样讲话。
楚千淼笑着回答他:「这得多谢任总平时的教导和提点。」
任炎眼底带了醺醉,他靠在车上,问她:「最近还好吗?你确实瘦了很多。」
楚千淼笑着点头:「挺好的,任总放心吧。」
她叫的车到了,停在路边。
她对任炎笑着说:「我真的把你放下了,放心吧。」
她向着车子走了两步,又顿下,然后转身对任炎说:「任总路上小心,再见。」
这个项目做完了,大家真的可以再见了。
她转身向自己叫的车走,不再回头。她面带笑容,尽管笑容不被谁所看到,但她也要独自优雅得彻底。
任炎站在月光下,靠在车上,看着她上车,看着她远去。
抬头看看月亮,和那晚他拒绝她时一样的明亮。照得人所有心事都无可躲藏。
明天起,真的看不到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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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千淼刚到家就接到周书奇的电话。
周书奇支支吾吾地,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,对她说:「学姐,我心里有点话,不知道跟不跟你说。唉,说不说呢?唉,我好怕说,可又觉得不说难受,唉!」
楚千淼想掐死他。
「到底什么屁事儿!」